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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結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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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聖誕快樂!

不知道大家聖誕節在哪裏玩呢?我呢,一個人窩在家裏看電影,好……………………………………孤單哦。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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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結束了,不知道會不會被打……………………之後會再更新一篇番外,是關於葡萄和雷枕風的。祝大家元旦快樂。元旦偶還是會一個人在家…………怨念,飄走~~~~

16

溫暖的陽光,溫暖的風,溫暖地包容著一切。

沈焰就在這充滿溫暖與安全感的氛圍中醒來,他試著動動四肢,卻發現自己幾乎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粒塵埃,飄浮在空氣之中,輕盈而且不受控制。

回想起失去意識前的那些經過,還有那些痛楚,現在的安寧格外讓人放心。也許,這就是死後的世界?沈焰突然冒出這麽個念頭來,於是,心裏悄悄泛起酸痛。他死了,那姐姐呢?姐姐怎麽辦?

姐姐現在是不是在哭?

想起沈衣流淚的模樣沈焰就忍不住難過,他不想讓姐姐傷心,可是卻總事與願違。說好要陪姐姐一輩子的,可是自己卻爽約了,姐姐一個人會多痛苦啊。

啊,不是一個人,荊雷應該也還活著吧,他會安慰姐姐的。有他在,或許姐姐很快就會忘記自己……那也好。最好,最好全都忘掉,讓她一點也記不得自己曾有過一個弟弟,這樣她才會幸福。

只要姐姐幸福,一切都好。

荊、荊雷?

沈焰眼前有什麽東西飄過,他凝神一看竟然是荊雷。

荊雷好像被什麽東西托著,直立著懸浮在半空中,身體狀態自然安祥。他正一臉做夢似的神氣,看到沈焰之後顯然也是一驚。

兩個人真的就像兩粒飄浮的灰塵似的,交錯而過,甚至沒能多看上一眼。

沈焰正在疑惑,腦中突然響起了荊雷的聲音:“沈焰,這是哪裏?我們都死了嗎?”

“我不知道,我以為我已經死了。”

“我也以為我死了。”

“那姐姐呢?”

“她……應該還活著。”

“那她現在不是很難過?MD,你為什麽要死?你不是應該陪著她嗎?”

“………………”

沈焰一想到沈衣流著淚的臉,想到她痛不欲生的神情,頓時氣憤起來。不行,他不要死,他得活過來,陪在姐姐身邊。

荊雷苦笑:“難道你也能死而覆生?”這時他飄到沈焰身側,然後兩個人一起看到了貓形的小吉從不遠處游蕩而過。

“連小吉也……”沈焰怔住了。

“喵嗚~~~”小吉揉揉睡眠,叫了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它身邊輕輕爆裂,然後它落在地上,一躍而起向二人走來,疑惑地道:“你們飛來飛去的在幹嘛?”

“………………”荊雷無語。

沈焰驚訝地道:“牛奶貓,你是活的還是死的?”

小吉怒目而視:“廢話,老子當然是活的!咦?”它擡起前爪左看右看,喃喃道:“不是被土蟲鬼怨的毒液腐蝕掉了嗎?怎麽好了?”

荊雷與沈焰對望一眼。

沈焰這才感覺到包圍著自己的那種溫暖似乎是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個氣泡,透明無色無嗅,他在這其中就像在母體中一樣感覺安全,而同時這溫暖似乎是在給他療傷。初時那種以為自己無法控制身體的感覺,其實是來自他的意識,他以為自己死了,以為自己不能隨意而動。

輕輕一掙,身邊有那氣泡爆裂的感覺,沈焰落到地面上,雙腳踩在土地上,心中頓時踏實下來。

荊雷也在他身邊落下,驚訝地撫著自己胸口,道:“我們的傷都好了?是誰給我們治的傷?”

小吉還在盯著自己的爪子看,看著看著就熱淚盈眶,非常柔情地捧著自己的爪子道:“真想不到,有生之年我們還能再相見!”

沈焰問:“姐姐呢?她在哪裏?”

“山、山洞!”小吉興奮地大叫起來,沈焰荊雷回頭一看,那本該崩塌的山洞赫然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洞口也沒有藤蔓雜草和碎石的阻隔,一切完好如初生。

“這是怎麽回事?姐姐呢?”沈焰驚慌起來。

山洞裏仿佛有幽光一閃,沈焰跳了起來,叫道:“姐姐在裏面!”便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

山洞裏還是那樣寬闊清冷,巖壁上隱隱有著水汽。

“姐姐!”沈焰看到沈衣就在前面,他大叫一聲跑過去,卻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攔住了。沈焰想用法術解開這個結界,卻發現自己一點靈力都使不出來,他焦急地看向荊雷和小吉,荊雷無奈地搖頭。小吉很小心地用重生的爪子抓了一下,空氣只是輕輕一漾。

沈衣面前站著一個青衣少女,她有著和沈衣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眼神冷漠,整個人都發出淡淡的柔和的光芒,山洞便是被這幽柔的光所映亮。

沈衣回頭看看沈焰荊雷,神情很茫然。

那青衣少女向沈衣伸出手,沈衣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少女輕聲道:“血核,你終於回來了。”

沈衣遲疑著道:“你是……集遨?”

青衣少女微笑,但眼神依舊冰冷,道:“嗯。”

荊雷叫道:“集遨?你是巫極族的族長?你不是早就該消失了嗎?”

集遨瞥他一眼,目光冷然,道:“妖孽之子也敢與我講話?”

沈衣維護地道:“不許你這麽說他!雷和我一樣是人。”

集遨驚訝地看看她,道:“不,他是半妖,而你,血核,你也不是人。”

沈焰怒道:“你胡說什麽?你才不是人!”

集遨道:“我當然不是人。至於你,妖氣沖天,把你本身的靈氣都玷汙了,你又是什麽東西?”

沈衣道:“你怎麽會在這裏?這個山洞不是已經塌了嗎?”

集遨輕盈地轉了個圈,裙裾無風自揚,如墨的黑發有生命一樣自然舞動,她雖然有著和沈衣一樣的容貌,但卻不是沈衣予人的那種清純,而是典雅秀美中還透著一點點的邪魅。她道:“在人類中間這麽久,你還是一樣的愚蠢,連這都想不明白嗎?我們就在此時此刻此地,在彼處損毀的,在此處只是初生。當然,這和讓你們看到黃帝的那場戰爭不同,那只是幻影,而這裏,是真實的。”

荊雷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他們在山洞中曾有一剎那親臨數十年前的那場惡夢,那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經歷。因為這裏正處於時空交疊處,偶爾一個波動就會將時光交疊扭曲。那麽,清朝時代的雷焰會出現在抗日戰爭時期,也是因為時光通道的開啟了?他對沈焰和小吉講了自己的想法。

集遨也靜靜地聽著,想了片刻,道:“時光通道?嗯,這個說法很有趣。你們說的那個小孩我看到過,在這裏。他有很強的靈力,可惜,為了封印住那個人類變成的妖怪,他不得不犧牲自己,永遠也不能長大,而且在靈力全部損耗之後,就灰飛煙滅。啊,也不是,他還有靈魂的,應該是去投胎轉世了吧。他身上的靈力……”她伸手一指沈焰,“和你一模一樣。”

沈焰喃喃道:“是真的?”擡頭見沈衣正關切地看著他,便道:“葡萄說她從前的名字就叫裴七葉。”

“啊?你是雷枕風和葡萄的兒子?”小吉捧住頭大叫起來,“我暈了!暈了!”他突然指著沈焰哈哈大笑起來:“你那麽討厭雷家,卻原來連上輩子都是雷家的人,難道你生生世世都和雷家糾纏不休嗎?你是雷枕風的兒子,那就是雷老太婆的長輩了。這輩子你又是雷老太婆的外孫,那又是雷枕風的幾重孫?這關系可真亂套,哈哈,那你這輩子還是主人的弟弟,按前世來算又是主人的祖先,那你到底該叫主人是姐姐還是……”自己也被繞暈了,咬著舌頭搬著手指頭算這裏面的關系,一邊還嘿嘿地笑,笑聲在沈焰的鐵拳落到他頭上之後嘎然而止。

集遨幽幽地道:“血核,做人很累,是不是?不過沒關系,現在你回來了,可以不用再做人了。”

沈焰怒道:“你又在胡說什麽?”

集遨的身體向上浮了起來,她低頭看著沈衣,眼睛閃閃發亮,道:“我們巫極族本是神之後裔,被女媧賦予了保護人類維持人間界平衡的重任,只是當年我一念之差,錯愛了蚩尤,插手了他與黃帝的戰爭,致使無辜蒼生為此慘死。即便後來驅走離朱也不能贖此罪孽。我巫極族就此滅亡。但是,女媧娘娘還給我們留了一個重生的希望,那就是你,血核。”

沈衣顫聲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懂,也不想聽。”轉身飛奔,才到沈焰近前,就被結界所阻,兩人相隔寸許之距卻再不能前進一步。

集遨道:“你在人間太久了,久到連自己都想不起自己是什麽了嗎?我幫你想起來吧。”伸手一指,一道青氣擊中沈衣,沈衣尖叫一聲抱住頭蹲在地上發抖,沈焰大叫起來:“姐!你怎麽了?姐!”用力拍打著結界,卻沒有辦法突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沈衣在那裏蜷縮成一團。

集遨道:“你不是人類,也不是妖怪,六道之中沒有你的位置。因為你只不過是女媧賦予巫極族的一點心頭之血,是巫極族以此為核用靈氣煉化的一個血核。你集巫極族之靈氣,於人間歷練,每一世皆在十八歲前夭折,害死你的便是當年慘死於巫極族手下的那些生靈。每一條生命都由你來償還。你可記起來了?那生生世世的死於非命,那日日夜夜折磨你的怨毒之氣……直到這一世,你的罪才還清,所以你才能重新回到我身邊,用你一身的靈氣讓我巫極族重生……”

“住口!”沈焰大罵道,“你犯下的罪憑什麽讓我姐姐來還?你才該是那個生生世世死於非命的!”

集遨淒然一笑,道:“我也想贖罪,可是我連投生人類的資格都沒有。你們人類不是還用牛羊作為祭品代替你們自己來向神請罪嗎?其實,這一世的血核應該也會死於非命的,我知道命運安排她與自己的孿生弟弟相戀,然後為世所不容,被家人唾棄,被世人詛咒,最後她會瘋掉,還會被自己最親愛的弟弟親手殺死。可是中間好像出了點差錯,是什麽呢?”她看著面色慘白的沈焰,淒厲地大笑起來:“那個弟弟就是你吧?哈哈,愛上了姐姐的人,為什麽你不親手殺了她?”

沈焰倒退一步,冷冷地道:“什麽狗屁命運,別再自說自話了。我不會傷害姐姐的。”

集遨突然穿過結界,臉湊近沈焰,看著他的眼睛,幽幽地道:“說什麽不會傷害,當年慘死的生靈中也有你的一份,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啊,那時血核已經死了?殺死她的是你?不,那只是一個變成你的樣子的妖怪……我知道了,原來你找到了天嬰丹。哼,能化解天下戾氣的天嬰丹,所以血核才會褪盡歷世魔怨,死而重生。命運……被改變了。”她輕盈地避開沈焰的攻擊,淩空一個轉身,又穿過結界回去沈衣那邊。

沈衣還抱著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整個人都處於最無助最易被攻擊的狀態。

集遨翩然起舞,吟唱一般地道:“血核,是你回歸的時候了,將我們賜予你的血你的靈都歸還於我們吧。”隨著她的舞蹈和吟唱,沈衣癱軟在地上,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青氣,其中還混合著薄薄的血霧。血霧向集遨飄去,一點一點匯集在她托起的右掌上方,形成球狀。

“住手!”沈焰大叫起來,但卻只能大叫而已,失去法力的他也只是個尋常的少年,面對結界和集遨的施法束手無策。他一把揪住荊雷,大叫:“快想辦法,快點想辦法!姐姐就要……死了。”

荊雷看著他惶急流淚的臉,低聲道:“留在這裏的是集遨的幻影,我沒有辦法進入她的意識。不過,剛才她不是說命運被改變了嗎?也許沈衣不會有事的。”

沈焰怔了怔,他這才發現荊雷和自己的差別在哪裏。只要是沈衣有事,他就會慌張,就會喪失掉判斷力,因為姐姐是他身心的一部分,血脈相連,情之所鐘。而荊雷,無論他有多愛沈衣,他卻永遠不會失去他的冷靜,有時候,這種冷靜近乎冷漠。

心口突然一痛,好像有什麽東西被外界的強力牽引著要噴發出來。沈焰勉力克制著,同時發現荊雷和小吉也顯出痛苦之色,似乎都在忍耐著什麽。

集遨的舞越跳越急,低低的吟唱聲已經聽不清詞句,她就像踏月而來的仙子,舞蹈在極地東方的某片荒原之上,亙古的孤獨淒涼。

沈焰心口的疼痛已到頂點,他忍不住跪在地上,用手抓住胸口,張大嘴巴用力喘息著。似乎在與沈衣經歷著同樣的痛苦,似乎是被某種力量將他們的感知聯系在了一起。

“怎麽會這樣?”集遨終於停了下來,血霧與青氣脫離她的控制,重新回到沈衣體內。集遨鬢角的頭發濕濕的粘在臉上,神情裏帶有一種不可置信和不知所措的驚慌。

疼痛漸緩漸消,沈焰趴了起來,怒道:“你又想搞什麽鬼?滾回你的墳墓裏去!別再騷擾我姐姐!”

集遨倦倦的一揮衣袖,結界乍破,沈焰忙過去將沈衣抱在懷裏。沈衣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她抓住沈焰的手臂,仍在顫抖著。

集遨喃喃自語道:“是天嬰丹的緣故?不,不僅是天嬰丹……血核把自己的靈與血分給了你們療傷,所以血核不是一個完整的血核了,融進你們體內的靈與血……我收不回來……缺少一分一毫都是不完整的,都是沒有用的……難道上天當真要亡我巫極一族嗎?”

此時她淡薄得就像一個影子,透過她的身體甚至可以看到後面的巖壁。

“既然……給了我生命……讓我像人類一樣存在……讓我擁有感情……為什麽還要把我當作是最初的那個無知無識一團混沌的核?”沈衣顫抖著問。

集遨怔怔地看著她,道:“你的感知都是巫極族的女孩們賦予的,並不是你自己的。”

“可是,我就是我自己啊,一個生命並不是加加減減那樣簡單的。也許,最開始,是你們給了我靈識,可是,在後來,難道不是因為我自己一世一世的歷練才形成了現在的靈魂嗎?如果說,現在的肉體是父母給的,現在的靈識是你們給的,那我呢?我在哪裏?此時此地的我,是真的存在著嗎?”沈衣慢慢轉過身來,面對集遨,“我認為我是真正存在著的,因為受傷的時候我會覺得痛,被愛著的時候我會覺得幸福,面臨危險的時候我會覺得恐懼,看到焰、雷、小吉他們要死去的時候,我也會覺得自己也要和他們一起死掉。如果說能感受到這些的我並不是真實存在著的,那我該憑何依存?如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我在償還巫極族的罪……即使我每一世的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被那些怨靈殺死,可是每一世我都不僅僅是感覺到痛苦和恐懼而已,我還有感覺快樂和幸福的日子,那些日子難道都是假的嗎?”

集遨震動了一下,喃喃地道:“不……她們都在等你,沈睡了那麽久,該醒了。”

她還想做最後的努力,沈衣直視她的眼睛,鄭重地道:“既然給了我生命,那就讓我活下去吧。讓我替巫極族活下去……”

難道這才是女媧賜予巫極族血核的真實用意?難道這才是巫極族真正的重生?讓血核帶著巫極族的感知與靈識活下去……如同森林中腐朽死去的大樹,樹桿上重新生長出的靈菇,一個生命的終結處有另一個新生命的誕生,生命以它殊途同歸的迥異得以延續。

“如果這就是女媧的用意……”集遨的影子漸漸淡去,臉上滿是困惑。

小吉突然大叫:“等一下,蚩尤在哪裏?你真的愛上他了?現在還愛嗎?有沒有後悔過?”

集遨只是淡淡的一笑,眼中亙古不變的冷意在瞬間融化,只是她的影子煙一樣化去,快得讓人看不清那一點暖意。

“唉,怎麽消失得這麽快?我還有好多問題沒有問呢。”小吉遺憾地嘆氣。

身邊三個人也在嘆氣,從來都沒發現,這只牛奶貓原來還是只八卦貓。

集遨的消失仿佛開啟了時間之門,只一個恍惚他們又重新回到原來的時空,還是大戰初停時的安寧世界,平整的大地下掩埋了怨毒極致的土蟲鬼怨和來歷詭秘的老貓,除此之外,一切平靜如常。

沈衣汗濕的衣服被風一吹,一陣寒意襲來,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在這北方的山林之間,即使是炎炎盛夏也有著難以預料的冷。而焰的懷抱還是這麽的暖,這麽的結實,就像他從不曾放手一樣。

“小雷?”一聲試探的問話,荊雷扭頭看去,只見一襲紅衣的雷媚端坐於一個獅頭馬身龍爪雙翼的怪獸背上,那怪獸一身銀白色的長鬃微微卷起,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銀光,頭頂還有一對金色的角。

荊雷囁嚅著叫了一聲:“媽?”

雷媚歡喜無限地跳下來,跑上前一把抱住了荊雷,喜極而泣,叫道:“小雷,媽媽找了你好久。真的是你?讓媽媽看看……好孩子,你怎麽瘦成這樣了?”

荊雷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別扭之極,向沈衣沈焰求助地望過去,卻聽小吉一聲大叫:“貔貅?!”

那怪獸非常和氣地點了點頭,小吉興奮得幾乎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又蹦又跳地叫:“真的是貔貅?那個傳說中貪吃沒PY的貔貅?”

貔貅優雅地走過來,將小吉踏在腳下,用力碾用力碾用力碾……

搞不清楚雷媚此時是哪個人格,荊雷有點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雷媚已經拉著他的手向貔貅走過去,道:“來,第一次見面吧?快叫爸爸。”

貔貅收回腳站得端正,很親切地看著面如土色的荊雷,小吉把腦袋從地裏□□,一邊往外吐著土,一邊驚道:“荊清峰?”

“正是在下。”貔貅化成人形,可不就是銀發及地風度翩翩的荊清峰。

荊雷道:“他真是我的……嗯?”

雷媚含羞道:“他就是你親生父親。唉,真想不到我還會再遇見他。嗯?怎麽遇到的……我也想不起來了,一睜眼睛就看到他了……”神情開始茫然,猛然一擡頭,目光如箭,嗖嗖地射向荊清峰:“不是跟你說從此以後生死由命各不相幹麽?又來找我做什麽?”

荊清峰微笑道:“親愛的,我不是說了嗎?當年我被雷老太婆所激,突然從熟悉的人類身份變成了半妖,一時間狂性大發,把做人的時候的事情都忘得七七八八了,連你都不記得了。可是,後來我不是殺了好多雷家的人了嗎?也算是給你出氣了吧?而且自從我在小雷的夢中見到你,就總是心有所掛,覺得無論如何也應該找到你。幸好,真的讓我找到你了,而且還記起了從前的事。所以,別再惱我了。好不好?”

沈焰在旁聽得背後直冒涼氣。

雷媚神情又是一變,嬌慵無限地嗔道:“討厭啦,害得人家孤伶伶的,還要自己養小孩,很辛苦的,你知不知道。你呀,說消失就消失,說回來就回來,哪有那麽容易。要不是阿媚喜歡你,我呸。”說著掩口打了個呵欠。

再一回眸,又是剛才那個母性十足的雷媚了,挽著荊雷的手臂笑靨如花:“不管怎麽樣,我們一家終於團聚了。小雷,跟爸爸媽媽回家吧,好不好?”

跟他們回家?正迎上荊清峰威脅的神色,他分明在說:“我來找你是禁不住你媽媽的懇求,可不是真想讓你夾在我們當中做電燈炮。”況且,眼看雷媚性格轉換越來越嚴重,是眼前這個媽媽還好,若是那個心如蛇蠍的阿May,只怕活著比死了還難受。實在忘不了被她賣給人體器官販子的遭遇,再來一次他非死不可。

荊雷苦笑著搖頭。

雷媚眩然欲泣:“小雷,你生媽媽的氣了?媽媽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爸爸是誰的,只是怕你接受不了。其實,爸爸很帥的,對不對?”

荊雷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雷媚笑容燦爛:“上大學的時候啊,他是我學長。那時候我們加入了一個靈異學會,經常去抓鬼。其實媽媽以前是會法術的,但是膽子小,走到那些陰森恐怖的地方常會嚇暈過去,多虧了你爸爸經常照顧我。其實我們還真沒有哪次是遇到真的鬼的。就像有一次啊,我們去了某某大廈,據說那裏常常有鬼在哭,其實是個瘋子躲在裏面唱昆曲,什麽牡丹亭杜十娘之類的。還真嚇到我了……”即便是真的有鬼,在嗅到貔貅的氣味時也會趕緊逃走吧?至於雷媚自以為暈倒的時候,恐怕就是邪氣十足的阿May出來的時候吧,不知道荊清峰是怎麽“照顧”她的。

到底荊清峰愛的是阿May還是雷媚?雷媚和阿May誰又更愛荊清峰一些?這是個謎題。

荊清峰已沒有耐心再敘天倫,現出原形,把雷媚叼到自己背上,柔聲道:“親愛的,兒子也見過了,該和我去過二人世界了吧?坐穩了,我們走。”一躍入雲霄,蹤影不見。

只留下石化的四人站在原地。

到底是在山裏的好處,折騰得一座小山包都沒了,居然一時間也沒人發現。

沈衣、沈焰、荊雷、小吉都安安全全毫發無傷(有傷也都被沈衣治好了),回去那個小鎮,就像剛從野外采風回來一般平靜。只是,心裏面都有些異樣,好像有些什麽在蓄勢待發。

買火車票回來,沈焰正看到沈衣和荊雷手牽著手站在旅館外說著什麽,沒能忍住偷聽的欲望,他很不道德地悄悄繞了個方向轉到他們身後。

“……我知道焰喜歡我,可是我一直都把他當弟弟……”沈衣低著頭道,沈焰心中一沈,真想轉身走開,但是他又聽到荊雷說道:“可是最近你好像並不是單純的把他當弟弟而已。”沈焰心中又一跳,連呼吸都忘記了。

沈衣一笑,道:“我想感情實在是件很覆雜的事。雷,我是真的喜歡你。可是,自從在市中心焰吻了我,我突然覺得把他只當弟弟來看是很困難的,又不知道要怎麽對他說。雷,我這樣是不是很壞?同時喜歡著兩個人……還都是我的弟弟。可是,當初喜歡上你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你會是我的表弟啊。有時候真要埋怨命運太會捉弄人了。”她輕輕一嘆。

荊雷也笑:“有時候我也覺得為什麽要讓我和沈焰同時存在,還同時喜歡上你?真有些嫉妒他,從一出生就守護在你身邊。”

沈焰心想:難道你不知道我與姐姐一分別就是十年嗎?我還嫉妒你呢,和姐姐念一個班級。

沈衣擡頭看著荊雷的眼睛,道:“雷,你和焰對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你們任何一個。也害怕失去你們任何一個。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荊雷輕輕搖頭,把她擁在懷裏,柔聲道:“是我們太貪心了,只想獨自擁有你。”沈衣在他懷中柔軟而嬌媚。

沈焰悄悄退開,心裏默念:“我什麽也沒看到。我不生氣。”嗯,只是空氣裏突然有點酸的味道。

其實不要緊的,他才十六歲,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沒什麽決定是現在就要定下的,未來的變數還很多。只要能一直一直陪在姐姐身邊,就已經很幸福了。那個很礙眼的荊雷,其實多看看也就慢慢變得順眼了。他不會非逼姐姐去做個選擇的,那麽殘忍的事他做不來,如果可以,就這樣下去也沒什麽不好,至少姐姐是笑著的幸福的。

暫時把姐姐借荊雷抱一下也沒什麽不可以,下次他可以抱久一點。嗯,什麽時候再趁夜溜到姐姐床上去睡吧,在她身邊,不會做惡夢的。把在雷家的那些記憶全都刪除掉,只要記得有姐姐參與的那些片斷就好……

新學期伊始,沈衣、沈焰都升入了高二,經過沈焰小小的動了下手腳——他死不承認是對校長用了暗示的咒法——被調入了沈衣所在的班級,小小地引起了轟動。而荊雷通過一次補考也回到了學校,對於他曾失蹤過很長時間的事情,仿佛沒有人提出疑問——他也不肯承認抹去了別人的記憶。

小吉重新過上了吃完就睡睡完就跑出去打架打完架回來再猛吃的逍遙生活。

校園恢覆了往日的朝氣蓬勃,再沒有那樣頹廢的舞會,畢竟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來得更真實猛烈。

只是白衣的陸明絕跡於此,據說,他去了東海探訪故友,歸期不定。

暑假裏那場□□似乎久遠得像是另一個世紀的故事。關於妖怪們的傳說又變成了茶餘飯後的閑談,只是多了幾個據稱有妖怪出沒的旅游景點,為本市的旅游事業添磚加瓦功不可沒。而市中心重建的工作正在如火如荼,一切傷痛都被水泥鋼筋再次抹殺。

人類,本就是最善於遺忘的種族。

☆、風吹過七葉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頭,很痛……

七葉睜開腫脹的雙眼,擡手摸了摸頭,舉到眼前看時,手上粘粘的都是血。他媽的,下手這麽狠,想殺人嗎?低低的咒罵了一句,七葉伸手去懷裏摸金創藥,但卻摸了個空。

他媽的,連老子的金創藥都要拿走,到底老子是賊還是你們是賊啊?她恨恨地罵,頭上傳來的疼痛讓她又閉上了眼睛,漸漸又昏沈起來。

有清涼的液體滴在頭上,七葉嘟噥了一聲,下雨了嗎?眼睛卻懶得睜開。下就下吧,淋死算了。

有雙溫柔的手輕輕托起她的頭,給她腦後墊上軟軟的東西,讓她躺得舒服些,又用水清洗著她頭上半凝固的血。七葉睜開眼睛,但鑒於眼睛已經腫得只能張開一條縫,再加上頭仍然痛得讓人恨不得暈過去省事,她能看到的那張臉也模模糊糊的,似曾相識。

再次醒來時,傷處的痛疼有所減輕,眼睛似乎也消了腫,七葉看到一個眉目如畫的少年正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用小刀削著一塊木頭。

“你醒了,喝點水吧。”少年對七葉一笑,放下小刀和木頭,拿起水囊。他沒有像一般男子那樣剃半月頭留辮子,而是將如墨的黑發隨意束起,束發的是一條明黃色繡龍紋的布條,那是除妖世家雷家的標志,皇家特許不必剃發的修真之家。但雷家人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一般都會隨俗剃發,或是做道人打扮,像他這樣便服又散發的少之又少。

就著他手裏喝了幾口水,七葉嘆了口氣,道:“雷枕風,怎麽又是你?”

那少年又是一笑,道:“我也奇怪,怎麽又是我。”

七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卻害得自己腦袋一暈,她捧住頭□□起來。雷枕風伸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按,一股清涼之氣透了進來,七葉疼痛稍減,心中卻懊惱起來:又叫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了。

如果雷枕風問自己為什麽被打,該怎麽回答?正在想著,雷枕風便道:“這次是為了什麽?”

七葉脫口而出:“偷東西唄。”隨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雷枕風若有所思:“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十歲,你十一歲,想偷我二叔的錢結果卻被他荷包裏的小蠍子咬了一口。第二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十一歲,你十二歲,因為和一幫乞丐搶吃的,被人扔進了河裏。第三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十二歲,你十三歲,因為一把火燒了拐賣你的人販子的家被人在街頭圍毆。第四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十三歲,你十四歲,偷了一個土財主的銀子,被人家家丁幾乎打斷了腿。這是第五次了,七葉,你也是個大姑娘了,怎麽一點長進也沒有?”

七葉臉紅,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小鬼頭教訓實在不是什麽愉快的事。她狠狠瞪雷枕風一眼,道:“誰能像你那麽幸運,有個大家族,還會功夫會法術,哼,你當然不會被人打了。你不打別人已經是萬幸。”

雷枕風低頭一笑,道:“幸運麽?”夕陽在他臉上塗上一層金色的光輝,連臉上細小的茸毛都是金色的,七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同時在心裏鄙視他一下:一個男孩子居然長得比女人還漂亮,實在是件很對不起別人的事。

至少,對不起她。每次遇到他之後,她都忍不住要去照鏡子,然後……那些鏡子都慘遭粉身碎骨的厄運。

雷枕風悠然道:“每年都能遇到你,還真是緣份。不如……”

七葉忙打斷他的話,大聲道:“什麽緣不緣份的,我是不信這個的。我也絕對不會因此答應嫁給你。”

雷枕風呵呵地笑了起來,道:“我是說既然與你有緣,不如我就教你些防身的功夫,免得你總是被人打。”

七葉咬咬嘴唇,突然生起氣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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